本文来源：时代财经 作者：何秀兰
618购物节已结束一周多，淘宝宠物用品店老板芝芝几乎每天都在忙着处理退货，她感到自己被困在了“运费险”里。
芝芝告诉时代财经，自从店铺今年开通运费险之后，商品的退货率攀升，由于退货率上升，店铺的营业额也受到影响，日均营业额从万元跌至千元以下。
令商家们感到不安的是，有人利用“运费险”漏洞，来“薅运费险羊毛”。芝芝也遭遇了疑似“薅运费险羊毛”的情况，近期出现大量异常的退货。
近日，广州女装品牌茵曼创始人方建华公开呼吁关注“强制运费险”，引起广泛关注。方建华表示，随着竞争加剧，平台为了吸引消费者，将退货运费险逐渐变成了强制性要求，大大增加了商家的经营压力；据同行分享，有人专门租仓库做起“薅运费险羊毛”的生意。
康德智库专家、上海市光明律师事务所付永生律师对时代财经称，“薅运费险羊毛”的行为通常指消费者利用电商平台提供的运费险服务，通过故意退货或虚假退货等手段，获取高于实际退货运费的赔付金额，从而赚取差价。这种行为在性质上可能构成欺诈行为或滥用平台规则的行为。
“目前电商生意内卷现象愈发严重，不可否认恶意退货等事件确实存在。但这只是电商市场中的冰山一角。相比于这些极少数的负面案例，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如何提高客户满意度，让品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某知名电商的品牌策划部门负责人对时代财经称。
困在运费险里的中小商家
芝芝在淘宝开宠物用品店铺已有8年的时间，目前是“5冠”店，今年开通“退货运费险”之后，她觉得退货率明显走高。
芝芝告诉时代财经，店铺的商品退货率却从年初的5%上升至现在的40%，运费险保费也从原来的6毛钱/单涨至1.7元/单。对于她这样客单价仅约20元的店铺来说，扣除掉商品和发货运费成本后，利润较为微薄，有时甚至会亏损。
电商平台店铺退货率上升并非个案。今年618期间，方建华公开表示，强制运费险推高退货率，产生大量无效订单，造成商家了无效投入增加。他还表示，当前电商平台退货率普遍60%左右，销售到账率仅30%左右，与三四年前60%到账对比，形成巨大反差。
据了解，保险公司会根据店铺的交易量及退货和换货情况厘定出风险率并确定每一笔订单的保险费，退货率上升意味着风险率上升，保险费的价格也随之上调，同时还会面临被拒保的风险。
“店铺的退货率自开通运费险后大幅上升，从原本的20%提上升至45%，个别款更是高达70%左右。这一变化直接导致了运费险价格的快速上涨，从3月初的每单4元涨至现在的5.6元，甚至有些品类的保费已接近实际运费。”一个在电商平台经营女装的小型商家兔小兔向时代财经透露。
面对不断攀升的运费险费用，不少中小商家开始考虑是否继续购买运费险。不过，没有运费险可能会导致销量下滑，商家们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兔小兔向时代财经表示，开通运费险是提升店铺成交量的关键，特别是在服装等品类中，运费险几乎成为了销量的“敲门砖”。买家在搜索商品时，往往更倾向于选择那些带有运费险的商品，这为店铺带来了更多的流量和曝光机会。
她还表示，一些电商平台的活动也强制要求商家开通运费险，这使得运费险几乎成为了中小商户或新商户的固定成本支出。
“薅运费险羊毛”存法律风险
让商家们感到更为恼火的是“薅运费险羊毛”行为。
运费险诞生于2010年，华泰保险开始与淘宝保险合作，在淘宝商城交易线“嵌入式”运营“退货运费险”。此后，运费险发展成为电商平台的标配，人保财险、国寿财险、太保产险、众安在线、安盛天平财险等公司纷纷入局。其中，众安在线2023年退货运费险服务收入达64.68亿元，同比增长超30%。
运费险的初衷是化解退货运费的纠纷，保障消费者和商家的权益。然而，随着电商竞争的加剧，有时退货运费险变成了平台的强制性要求，甚至出现了“薅运费险羊毛”的现象，有人利用平台的漏洞，通过故意退货等手段赚取运费险赔付金额与实际运费的差价，这些人也被称为“运险客”。
方建华称，据同行分享，有人专门租仓库做起“薅运费险羊毛”的生意。据估算，这个生意大规模化操作，一天买一万单，一单赚取运费险差价4元，单日可获利4万元，一个月可达120万，一年赚过千万，等于一家中型企业的年利润。
时代财经了解到，每份运费险保险合同的保险金额为保险公司认可的物流公司相同路线最低首重物流价格，赔付金额通常在5元到15元之间，最高不超过25元，具体以投保时页面显示的保险金额为准。由于运费险的赔付金额往往高于退货产生的实际运费，一些“运险客”通过精心策划的退货操作，赚取其中的差价。例如，退货寄回的实际运费是5元，而运费险赔付是10元，那么一单就能赚取5元差价。
芝芝向时代财经提供了一份自己整理的疑似骗取运费险的订单号清单，这些订单均有一些共同特点：下单账号均为新注册的账号，且许多订单的收货地址位于同一个小区的不同楼栋。然而，当与快递驿站确认后，发现这些收货地址并不真实存在。
她表示，这些账号在收到货物后，几乎立即用店铺的运费险机制申请退货。有些包裹甚至在快递网点还未被拆封，就被原封不动地退回，这一类退货大概率不是因为商品质量问题或商品损坏，怀疑是有些消费者有意为之。
“退货率上升直接影响到商铺的成交量，如果不退款还会收到报复性差评。”芝芝向时代财经表示，目前她已经与电商平台进行了沟通，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公平的解决方案。
时代财经发现，在淘宝、闲鱼、小红书、微博等电商和社交平台，有不少用户出售所谓的“运费险项目”，即出售如何薅运费险羊毛的教程。有些“教程”显示，快递员或者快递驿站可以批量代收并转寄快递，为“运险客”提供便利。
图源：社交平台截图
“薅运费险羊毛”行为，也隐藏着法律风险。付永生律师向时代财经指出，“薅运费险羊毛”的行为，不仅可能构成欺诈，还可能引发违反合同、侵犯他人权益等一系列法律风险。
“如果消费者明知其退货行为并非出于真实需求，而是为了获取运费险的赔付金额，这可能构成欺诈行为，面临民事赔偿、行政处罚甚至刑事追责的风险。”付永生律师向时代财经称，运费险是电商平台与消费者之间的一项合同关系，消费者滥用运费险服务可能违反合同中的诚实信用原则，导致合同无效或被追究违约责任。
付永生律师认为，“薅运费险羊毛”还可能引发侵犯他人权益风险，这种行为可能损害电商平台和其他消费者的利益，引发民事纠纷和法律责任。
（因受访者要求，芝芝、兔小兔为化名）